撰文/ 于婞
编辑/ 卢泳志
北新建材又打官司了。
北新建材即北新集团建材股份有限公司（000786.SZ），是世界500强企业所属产业平台，1997年在深交所上市，目前已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石膏板产业集团。
4月8日，因仿冒纠纷，北新建材将河南北新防水工程有限公司告上法庭。但与以往的官司阴云不同，这次在国内、是原告。
“打官司”是北新建材十余年来一直也撕不掉的标签，上市至今，有一半的时间都深陷海外诉讼泥潭，甚至一度影响财务数据和股东利润。
尤其是2019年，诉讼和解费造成20.91亿元（单位人民币，下同）的营业外支出，占利润总额的318.48%。归母净利更是同比减少82.11%。
不过，北新建材对风云地产界（微信公号：fydcj888）表示：“目前海外诉讼结案的钱都已经支付了，正在诉讼中的都不是大额，对公司现在的影响已经很小了。”
财务数据确实也看到了曙光：在3月19日发布的2020年财报中，北新建材实现归母净利润28.60亿元，同比增长548.28%。
是什么官司让市占率60%的行业老大跌宕半生？
这还要从15年前的一次出口贸易说起。
01
12年诉讼
2005年，受飓风影响，美国一大批房屋受损待修，建材急缺。在两国政府的协调下，2006至2007年，北新建材与泰山向美国出口1422万平方米石膏板，并于2008年向美国出口1.69万平方米石膏板。
飓风背景下的出口对公司本是一个发展契机，彼时的北新建材，风头正盛。
2008年，随着龙牌和泰山在各地石膏板项目陆续建成投产，北新建材在全国拥有大型现代化石膏板生产线25条，业务规模达到5.6亿平方米，成为亚洲最大的石膏板产业集团。
2009年，公司全面完成10亿平方米石膏板全国产业布局，并启动向世界第一迈进的征程。
然而，也是在同一年，北新建材一脚踩入海外诉讼的泥潭。
自2009年起，美国多家房屋业主、房屋建筑公司等对北新建材及其子公司泰山石膏提起诉讼，以石膏板存在质量问题为由，要求赔偿因“质量问题”产生的各种损失。
美方表示，佛罗里达州部分房主报告了其身体不适、房屋有异味的情况，系产自中国的石膏板产品“有毒”。
北新建材坚称其产品没有质量问题，并获得了包括美国、英国相关国际质量认证。
2009年5月至2010年6月，中国质检总局曾组织了两次全国性石膏板专项检查，结果表明，被抽检的石膏板质量完全符合我国的国家标准和美国的ASTM标准要求，未发现存在产品质量问题。
但这并没有影响美国法院的判决。在2010年泰山石膏应诉之前，美国地区法院已就Germano案件对泰山石膏作出缺席判决，判决泰山石膏向七处物业的业主赔偿1800万元及自2010年5月起计算的利息。
2014年7月美国地区法院又判定泰山石膏藐视法庭，判令泰山石膏支付原告代理律师10万元的律师费，并支付26万元作为藐视法庭行为的罚款。
期间，泰山石膏及其任何关联方或子公司被禁止在美国进行任何商业活动，若违反禁令，将要支付违反行为当年盈利的25%作为进一步的罚款。
由于只有在撤销藐视法庭判令后方可应诉并进行抗辩，泰山石膏选择了妥协，并支付了相应费用。
又由于上述判令的原因为泰山石膏没有参加Germano案缺席判决后的债务人审查会议，交了罚款和对方律师费后，就默认同意判决。因此2015年3月，泰山石膏缴纳了1800万元的赔偿及利息。
屋漏偏逢连夜雨，Germano案子期间，美国又一地区法院就Dragas案件对泰山石膏作出缺席判决，高额的赔偿利息和律师费，迫使泰山石膏选择了和解，并支付了2618万元的和解费。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团体诉讼官司就像滚雪球一样席卷而来，压的北新建材喘不过气。
2017年的Lennar案，经过多轮谈判，综合考虑诉讼成本及其对美国石膏板多区合并诉讼的影响等因素，北新建材、泰山石膏与Lennar达成了和解，并支付4250万元和解费。
2018年的Meritage案，泰山石膏支付902万元达成全面和解。
2018年的Allen案，泰山石膏支付1294万元和解费。
2019年的Amorin案，泰山石膏分期支付2.66亿元和解费。
……
对于所有的和解，北新建材表示，泰山签署协议仅为避免和减少因诉讼而产生的费用和支出，并非承认美国法院对泰山及其他被豁免方具有案件管辖权，不得解释为北新建材和泰山生产的石膏板存在质量问题，也不得解释为泰山及其他被豁免方承认在该诉讼中应承担法律责任。
和解费用在2019年到达了年缴纳的顶峰，并对年度财务数据产生了波动性影响。
在北新建材2019年的财报中，美国石膏板事项产生和解费、律师费等各项费用19.4亿元，对利润造成较大影响，营业外支出20.91亿元，同比增长318%；实现经营性净现金流净额19.85亿元，较上年有所下降，收现比持续保持较高水平，但美国石膏板事项和解费增加带来营业外支出增加，影响经营性现金流表现。
这一影响在2020年的财报中终于有所缓和。
2020年公司收入稳健增长，盈利显著提升，销售净利率由2019年的3.43%提升至18.00%。非经常性损益中，2020年公司及子公司就美国石膏板诉讼相关费用支出共计3020.44万元，同比减少98.44%，致使营业外支出大减。归母净利润更是同比大涨548.28%。
02
27亿的教训
长达12年的海外诉讼，对北新建材来讲，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学习。
最新财报显示，截至2020年12月31日，北新建材与泰山石膏就本诉讼累积发生的律师费、差旅费、判决金额、和解费等共计27亿元。
12年，27亿“学费”，买到了哪些教训？
首先是消费者团体诉讼的问题。
在美国法院正式受理集体诉讼案件后，会进入正式审理环节。据了解，法院对案件的处理一般会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诉讼双方和解，第二种是法院判决。
与美国贸易摩擦中，很多实际判例已经证明：美国法律制度中保护消费者的惩罚性赔偿的金额是天价的。
北新建材在被起诉后因各种原因未能及时反应，期间产生的高额律师费、赔偿利息和藐视法庭的罚款，使得北新建材不得不“承认错误”，选择和解。
北新建材告诉风云地产界（微信公号：fydcj888）：“美国的律师费很高，海外官司对公司的全球化战略发展也有限制，选择和解也是为了打破限制。诉讼如果再进行下去，所产生的律师费会超过诉讼索赔金额。”
北京郝俊波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郝俊波表示：“上市公司未解决的诉讼需要披露，这对上市公司在声誉上会有一定的影响，也有可能会影响投资者的积极性。而因产品质量问题所产生的集体诉讼，在美国是非常常见的。美国一向对产品质量要求严格，对消费者的赔偿金额也经常出现天文数字，动辄数以亿计，这是美国的诉讼文化，也是常态。”
对此，北新建材认为：“在进入海外市场前，要先做好调研，包括市场调研、标准调研和律师调研。制定突发事件的应急方案。”
法律教训是一方面，还有业内人士认为，所谓的质量纠纷案件，实则是针对中国的贸易保护主义作祟。
美国是全球石膏板工业的发源地，也是最大的消费国。2009年，在美国，一年的石膏板用量超过20亿平方米。美国石膏板市场由其国内的石膏板巨头掌控，美国最大的石膏板公司USG每年的销售超过10亿平方米，其他国家石膏板公司基本很难将产品销售到美国市场。
中国新型建材的崛起，正让美国企业面临巨大的竞争。工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2009年中国建材工业出口交货值达1422亿元，累计出口金额高达152亿美元。中国一直连续多年保持着“世界建材出口大国”的地位。这也引起了一些国际贸易摩擦。
而“被针对”的北新建材是于1997年经国家建材工业局批准，由国有独资的北新建材集团有限公司独家发起设立的股份有限公司。是全国最大的新型建材技工贸综合性产业集团。
作为国内建材行业的领军企业，北新建材在石膏板的生产销售领域处于龙头地位，2009年公司石膏板的市场份额已经接近50%，远高于同行业竞争对手。
在集团计划稳步推进海外的业务、向世界第一迈进的档口，美方发起的“石膏板诉讼”，直接将北新建材拉入官司的沼泽，深陷诉讼泥潭长达十余年。
有投资者担心，北新建材家大业大，又有一个好靠山，27亿的赔偿都打不死。但中小民企在出口布局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今，官司进入尾声，财务数据也逐步恢复正常，但超10年的消耗还是给了公司一记重创。
对于现在，北新建材在2020年开启“一体两翼、全球布局”发展战略，即以石膏板为体，以防水业务和涂料业务为翼，逐步开展全产品系列的全球布局。
而对于具体的布局计划，北新建材对风云地产界（微信公号：fydcj888）表示：“石膏建材的海外运输费用非常高，300-500公里以内如果有合适的可以选择出口。现在的全球战略是在一带一路沿线建设生产线，在当地生产当地销售比较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