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时代商学院
作者 | 陈佳鑫
编辑 | 郑少娜
虽以乳业为名，但实际上内蒙古骑士乳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骑士乳业”）的第一大业务为糖业。
招股书显示，骑士乳业的主营业务可分为牧业（有机生鲜乳、售牛）、乳业（乳制品）、糖业（白砂糖及副产品甜菜粕、糖蜜）和农业（农作物及农机服务）四个板块，2021年上述四个板块的收入占比分别为30.83%、25%、43.62%、0.55%，糖业板块收入占比超四成。
北交所网站显示，1月30日，骑士乳业已回复第三轮问询，计划在北交所上市。骑士乳业于2015年开始在新三板挂牌交易，在2022年6月30日申报北交所上市时停牌交易。
概述
在三轮问询中，北交所皆对骑士乳业的财务数据真实性、合理性等提出质疑。其中，骑士乳业在业务规模远小于行业龙头的情况下，实现更低的单位成本，且某些年份毛利率远超行业龙头，变动趋势与同行明显相悖；2022年上半年业绩变化趋势亦与多数同行相悖。
在申报北交所上市前后，骑士乳业频繁地对新三板多年财报进行更正，财务数据更改范围巨大。其中连续两年更正对伊利股份（600887.SH）的销售额，且调整幅度巨大，令人不解。申报前后财报密集更正，结合北交所对财务数据真实性、合理性提出的质疑，骑士乳业的数据可靠性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骑士乳业前监事会主席、第二大股东田胜利曾长期从事资金拆借的民间借贷行为，借贷对象包含骑士乳业的客户及供应商。北交所质疑该行为的合法合规性，以及是否存在配合客户、供应商与骑士乳业进行虚构交易的行为。
糖业单位成本远低行业龙头，财务数据合理性及准确性遭质疑
截至1月30日，北交所已对骑士乳业展开三轮问询，时代商学院发现，每轮问询中，北交所皆对骑士乳业的财务数据真实性、合理性提出质疑。
第一轮问询中，北交所对骑士乳业的“糖业板块毛利率与可比公司差异较大的合理性”“乳业板块经销收入的真实性”“存货盘点情况及存货真实性”等提出质疑。
第二轮问询中，北交所质疑骑士乳业甜菜单产及白砂糖生产成本是否合理；第三轮问询，北交所则对其财务数据合理性及核算准确性、期后业绩大幅上涨合理性提出质疑。
具体来看，第二轮问询函回复公告显示，2019—2022年上半年，骑士乳业的糖业板块毛利率分别为21.86%、2.31%、8.71%和23.42%，而可比公司平均水平分别为6.20%、8.49%、13.98%和9.38%，两者差异较大且变动趋势不一致。
其中，2019年及2022年上半年骑士乳业的糖业板块毛利率远高于同行均值。
骑士乳业解释称：2019年度，公司白砂糖毛利率显著偏高，主要是因为2019年运费相关成本在销售费用核算。公司糖料来源以自产甜菜为主，自产甜菜环节的运费相关成本（运费、除土费、装卸费）较高，而同行业上市公司糖料主要以外购为主，外购糖料运费已计入原材料采购成本，并直接计入企业生产成本。
为保持毛利率口径的可比性，骑士乳业将自产甜菜运输费计入采购成本模拟计算，得出其2019年白砂糖毛利率为9.70%，与同行均值的差距缩小。
然而，到了2020年，在未将自产甜菜运输费计入采购成本的情况下，骑士乳业的糖业板块毛利率又迅速降低，且远低于同行均值，而同期同行毛利率均值为上升趋势，实属异常。
对于糖业板块毛利率从2019年远高于同行均值变为2020年远低于同行均值的原因，骑士乳业并未作出解释。
而时代商学院查阅问询函发现，骑士乳业在2021年后将运输费用计入营业成本。然而，在不受运输费用影响的情况下，其2022年上半年的毛利率再度远超同行，对此，不知骑士乳业又将作何解释？
此外，糖业板块的异常还体现在单位成本上。第二轮问询函显示，2019—2021年，骑士乳业糖业板块（2019年模拟还原自产甜菜环节运费成本后）的单位成本分别为4331.20元/吨、4540.75元/吨和4598.26元/吨，低于可比公司中粮糖业（600737.SH）、粤桂股份（000833.SZ），如图表2所示。
同时，上述低单位成本还是在骑士乳业甜菜单产不高的情况下实现的。第三轮问询函显示，2019—2021年，骑士乳业三个榨季甜菜单产分别为2.17吨/亩、2.36吨/亩和2.11吨/亩，低于同期内蒙古地区的甜菜单产整体水平（3.61吨/亩、3.29吨/亩和3.56吨/亩）。
公开资料显示，骑士乳业所列的糖业板块可比同行——中粮糖业并非泛泛之辈，而是业内龙头，其糖类业务营收规模远超骑士乳业。该公司公告显示，中粮糖业2021年仅自产糖一项业务的营收规模就高达38.04亿元，而骑士乳业糖业板块的营收规模才3.76亿元。
骑士乳业如何在业务规模远小于行业龙头的情况下，实现更低的单位成本，且某些年份毛利率远超行业龙头，令人不解。
与同行对比的数据异常还体现在2022年上半年的业绩增速上。招股书显示，2022年1—6月，骑士乳业的营业收入为3.7亿元，较上年同期增长8.65%，归属于母公司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为4575.09万元，较上年同期增长58.98%，净利润增速明显高于营收增速。
分业务来看，根据第三轮问询函回复公告，2022年上半年骑士乳业的乳业板块营收同比增长了19.93%，毛利同比增长了45.85%，毛利增速明显高于营收增速，而所有同行并未出现类似情况，足见该公司乳业板块的业绩增长异于同行。
糖业板块方面，2022年上半年，骑士乳业在营收同比下降26.78%的情况下，毛利仍大幅增长41.31%，同样毛利增速远高于营业收入增速的还有一家粤桂股份，而其他同行可比公司中粮糖业、佰惠生的营收与毛利变化幅度基本一致，与骑士乳业糖业板块相悖。
财报频繁更正，数据可靠性存疑
在申报北交所上市前后（申报受理日期2022年6月30日），骑士乳业密集对新三板挂牌期间发布的财报进行更正，如图表5所示，更正范围包括2019—2021年年报，以及2021年半年报及2022年半年报。
其中，骑士乳业对2020年的财报进行大面积更正，三个报表皆有涉及，时代商学院选取其利润表更正情况为代表，如图表6所示，2020年骑士乳业的营业收入从调整前的7.07亿元变更为7.19亿元。
骑士乳业营业收入的变更幅度虽然不大，但时代商学院注意到其对部分大客户销售额更正前后差异巨大。
更正前2020年年报显示，伊利股份为骑士乳业2020年的第三大客户，骑士乳业对其销售收入为3429.33万元。更正过后，伊利股份从当年的前五大客户名单上退出，骑士乳业的第五大客户新增为内蒙古攸然牧业有限责任公司所属企业，骑士乳业对其销售数据为1995.40万元。这意味着更正过后，骑士乳业对伊利股份的销售数据已低于1995.40万元，变动幅度之大令人瞠目。
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在2021年，更正前后的财报显示，2021年骑士乳业对伊利股份的销售数据由更正前的7462.38万元变更为6081.05万元，更正幅度超过20%。此外，2021年骑士乳业对第一大客户蒙牛乳业（02319.HK）的销售额也进行了更正。
正常来说，销售额存在小幅度调整可以理解，但骑士乳业对大客户连续两年的销售额均进行大幅度调整，着实令人不解，其与伊利股份的真实销售情况究竟如何仍有待解答。
此外，骑士乳业对2020年度公司的大客户和经销模式数据也进行了大幅度更正，经销模式数据由更正前的7.19亿元变更为1.69亿元，更正幅度超过75%。
申报前后财报密集更正，结合北交所对财务数据真实性、合理性提出的质疑，骑士乳业的数据可靠性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前监事会主席放贷给客户及供应商，被问询后火速辞职
第一轮问询函显示，骑士乳业的前监事会主席田胜利曾长期从事资金拆借的民间借贷行为，对外借入资金后再出借给有资金使用需求的人员，赚取利息差。
除曾作为监事会主席外，田胜利还是骑士乳业的第二大股东。招股书显示，截至2022年5月31日，田胜利持有骑士乳业8.42%的股权，仅次于实控人党涌涛（34.7%），且2007年5月—2022年9月，田胜利持续15年担任骑士乳业监事会主席，可谓是该公司的“元老级人物”，地位并不低。
值得注意的是，田胜利的借贷对象包含骑士乳业的客户及供应商。第一轮问询回复公告显示，2018—2020年，在田胜利与骑士乳业客户、供应商及相关人员的交易中，其借出金额合计为2826.50万元，借入金额合计为997.35万元。此外，骑士乳业的副总经理薛虎与部分供应商亦存在资金借贷往来。
北交所在第二轮问询中对此提出质疑：田胜利的资金借贷行为是否存在配合客户、供应商与骑士乳业进行虚构交易的行为？
第二轮问询函还显示，田胜利借出资金利率按免息、12%、24%收取利息，最高可达24%。北交所对田胜利进行民间借贷是否合规，是否存在法律风险或潜在纠纷进行质疑。
田胜利的民间借贷行为还存在一些不寻常的部分，包括田胜利借出资金时均未签订书面民间借贷合同，骑士乳业解释主要原因为：田胜利相关民间借贷系熟人朋友之间的交易，当事人之间具有一定的信任基础，其本人一直以来没有签订书面借贷合同的习惯，均为根据口头约定及借贷双方的收款和付款的银行流水来确认借贷关系。
田胜利民间借贷的行为显然引起北交所的重视，北交所连续三轮问询中皆对该行为提出多方面的质疑。
或迫于审核压力，在北交所连续发出问询函期间，田胜利宣布辞职。2022年9月28日，骑士乳业发出公告，称田胜利辞去该公司监事及监事会主席职务，辞职原因公告仅表示系“个人原因”。
虽然田胜利辞去担任15年的监事会主席职位，但其仍为骑士乳业的第二大股东，且曾与骑士乳业客户及供应商存在借贷行为，骑士乳业此举难道真的可以撇清关系？
